1954年5月初,鹰厦铁路施工进度被一纸电报催得飞快。中央军委在电报中写得清楚:东南沿海必须有一条快速出海通道,铁道兵统归王震指挥,26个月内务必通车。不少老兵后来回忆,那一年训练场还没完全退冰,他们就背着铺盖卷南下了。
部队在北方集结时,气氛热烈;可一路到福建,热带雨林式的潮气让训练有素的兵也直打喷嚏。营房不够,大家搭木棚、睡竹席,夜里连被子都黏在身上。最闹心的是隧道施工,炸药声稀稀拉拉,还没听够就停了,多数人发烧、腹泻,连搬炸药的力气都没有。王震见状,立刻命后勤把临时营房全迁到山腰干燥地带,同时派人去县里协调更多空地。电报、电话来回几次,却始终没人给准话。
在部队眼里,这只是平方公里的小事;可在某些地方干部眼里,却是能不能捞好处的大事。县政府办公室先推“领导不在”,又说“等研究”。拖到第五天,病号越躺越多,炸药堆快晒湿了,王震拎起一顶旧草帽,套件粗布上衣,独自上路。他想得简单:大白天抄近道进去,逮着县长,谈完就回。
王震越听越火,可面上仍平静。他在院子里转悠,一边和老门卫闲谈,一边摸透县长的行踪。下午四点多,一辆吉普扬尘而来。县长下车,刚迈上台阶,王震迎上去,客气话没一句,直接问:“同志,这点地批不批?”县长瞥他一眼:“你单位的事别来烦我。”说着要进楼。王震侧身挡住,用七成北方腔回顶:“我等了你一上午,不给个准信儿,工程怎么干?”
围观的人多了。县长自觉脸上无光,话也冲:“我说不批就不批!再闹叫公安!”一句话出口,他自己都觉痛快。王震并没闪,只回了两个字:“试试看。”县长抬手招呼秘书记下令,县公安分分钟赶到,把这位“闹事老头”拷上了车。
警笛划过县城小街,尘土飞扬。从后面疾驰而来的,是铁道兵司令部的吉普。副官远远就喊:“放人,这是王司令员!”警车司机哪敢擅自停车,继续往前冲。眼看要出县境,迎面驶来一辆黑色小轿车,车门一开,地区专员许清顺挥手示停。场面僵住。警卫上前喊:“这是首长!”许清顺一看,脸色变了,赶紧拉开车门,弯腰请王震下来:“王司令员,对不住,出岔子了。”
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县长吓得嘴唇发白。王震把手铐往桌上一放,声音不高却压人:“多谢县太爷手下留情,没把我就地枪毙。”说罢掸了掸衣袖。专员火冒三丈,当场责令县长做检查。群众一拥而上,七嘴八舌,把县长家里借公车倒卖土特产、走后门安排亲戚的事全抖出。县长低头不敢申辩。
专员请王震批示。王震没拐弯:“这种人不配带队伍,我以中央委员身份——撤职!”掌声像雷一般炸开,院墙都在震。电话很快接通福州,叶飞书记在另一端爽朗回应:“先撤,细节回头说。”县长这才明白,自己的一句“我说了算”把帽子丢了。
地皮批得飞快,民兵、县社青年全拉来帮忙。雨季没到,木棚搬上山坡,药材、米面跟着卡车进驻。隧道炮声重新此起彼伏。施工图原计划四年竣工,结果26个月就把钢轨铺到厦门海边。那条线后来被工人叫“王司令线”,不仅因为速度,也因为那天发生在县政府院里的教训——铁路可以绕山,规矩不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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