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向南博的那天，137件捐赠的条目一项项核，清单上空白处漏出五个洞，“不翼而飞”5件，《江南春》在列，馆方最初递来一句话，“1961年鉴定为赝品，按规定处置”，捐赠前走过权威鉴定的门，几年后又被盖成假，条口说法转不过弯，真就算退不回，通知总要到人。
时间轴对着刻度更紧，2001年1月，他从副院长转正，三个月之后，《江南春》那张底单开出，围着这幅画的朋友名单里，陆挺的名字亮一下，南京资深收藏家，江苏省收藏家协会顾问，徐湖平是协会创始会长，两人的合影在展厅门口挂过，“艺兰斋”做镇馆，主人曾自述藏《江南春》，场馆介绍写着投入2.5亿元，占地近10万平方米，徐的评价里出现“国内最大私人美术馆”与“超过江苏省美术馆”。
门铃响过一次，记者把问题写在本子上递过去，82岁的徐湖平穿着灰羽绒服开门，“你要是真爱护老人家，就不要问了”，又加了一句“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门把手扣上，记者站在台阶上看着玻璃门里的倒影。
履历翻页的速度很快，高中学历，印刷厂工人，1973年进南博后勤，买车票报销跑腿，靠党员身份和机遇转上台阶，6年进副院长，16年在“隐形院长”的位置上握着实权，庞叔令把问题指向制度口，1997年划拨那件事，副院长无权批准重大馆藏流出，就算代行职权，把捐赠真品定为赝品也应告知捐赠人并公示程序。
清单再核，消失的不是一件，另有4件走了同样的路，2001年那张销售单写着合计7.4万元，平均一件不足2万元，账面上的数字静静躺着，往后的涨幅放在拍场的灯下就显眼，6800元折算到今天的购买力约3万元，起拍8800万，近3000倍的跨度被计算出来。
调查的门还开着，更多的细节等待公布，关注点回到制度上，捐赠清单要可追溯，专家鉴定要可复核，馆店边界要分离，内控稽核要常态化，阳光化的流程把灰色地带压缩到最小，公信力从纸面回到展厅，“国之重器，来之有据，去之有踪”，这条线拉直，就能护住人们站在展柜前那一刻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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