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北京东华门外,老旗人议论往事,总爱比划比划腰间的差使

清八旗分别是:镶黄、正黄、正白、正红、镶白、镶红、正蓝、镶蓝。

众人皆知镶黄、正黄、正白是上三旗,离皇城最近,进宫当差的腰杆子最硬。

多数人总觉得名头里带个“正”字才算嫡系,可偏偏那个旗帜镶了红边的,才是全天下八旗的头名。

这种名字与地位的错位,藏着清朝二百多年秘而不宣的权力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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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百人为一牛录。

这是女真人狩猎时传下的老规矩。

出山打猎,一人出一支箭。

领头的叫牛录额真。

这就是八旗制度最早的零件。

万历年间,努尔哈赤在建州起兵。

他手里的兵马越来越多,原来的狩猎小组不够用了。

于是,他把队伍整编。

五个牛录编成一个甲喇。

五个甲喇编成一个固山。

固山在满语里就是“旗”的意思。

最早的时候,旗帜颜色很纯粹。

黄色、白色、红色、蓝色。

这就是最初的正四旗。

那时候还没有“正”这个称呼,只有颜色的区分。

随着地盘扩张,人口成倍增加。

原来的四种颜色分不过来了。

努尔哈赤想个主意。

他在原有的旗帜颜色基础上,加一圈边饰。

这就是“镶”旗的由来。

黄旗、白旗、蓝旗,统一镶上一圈红边。

红旗比较特殊。

因为红色旗帜再镶红边看不出来,于是改镶白边。

这就凑齐了八种颜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八旗。

虽然有了八个颜色,但规模基本保持平衡。

每个旗大约有七千五百名壮丁。

对外作战时,这就是八个独立的战术单位。

此时的正旗与镶旗,仅仅是颜色样式的区别。

在战场上,大家平起平坐。

谁的军功厚,谁的地位就高。

最初的排序里,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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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权力是一把梳子。

它会慢慢把混乱的秩序理顺,划分出等级。

清朝入关前,八旗的地位经历过几次大规模调整。

这背后是皇权的博弈。

皇太极时期,为了拿捏手握重兵的元老。

他玩了一手“偷梁换柱”。

原本的两黄旗由努尔哈赤亲领,地位尊崇。

皇太极继位后,通过政治手段,把自己的两白旗与两黄旗对调。

他把原本属于父亲的两黄旗改了颜色。

自己原有的两白旗则穿上了黄马褂。

这一顿操作,让旗色与权力的关系变得复杂。

到了顺治帝时期,格局最终定型。

顺治帝亲政后,收回了多尔衮手中的权力。

他把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这三个旗收归皇帝亲领。

这三个旗不再设立宗室旗主。

这就是所谓的“上三旗”。

剩下的正红、镶白、镶红、正蓝、镶蓝,由宗室王公分别统领。

这就是“下五旗”。

等级在这里划出了一道鸿沟。

上三旗是皇帝的私产。

下五旗是诸王的领地。

这种划分,直接决定了旗人的职场天花板。

上三旗的子弟,生下来就是皇上的嫡系。

他们担任的职务,往往是皇宫内部的核心岗位。

比如领侍卫内大臣。

这个职位负责紫禁城的安保。

人选必须从上三旗中产生。

下五旗的子弟,哪怕立下汗马功劳,也很难进入这个圈子。

在工资待遇和土地分配上,上三旗也更占便宜。

同样的兵丁。

上三旗拿到的粮饷成色往往更好。

分配的耕地也更靠近京城腹地。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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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里带“正”的,地位一定高吗?

这是一个流传极广的误区。

在八旗的内部排位里,头把交椅始终属于镶黄旗

镶黄旗是八旗之首。

它在正式场合的排序永远是第一位。

这要追溯到努尔哈赤晚年的继承安排。

当时努尔哈赤亲领两黄旗。

他把其中一部分分给了子嗣阿济格、多尔衮、多铎。

剩下的那一支,演变成了后来的镶黄旗。

因为它一直由大汗亲领,象征着正统。

到了清朝中后期,这种排位已经固化。

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

这是上三旗的内部顺序。

可以看出,镶黄旗压过正黄旗一头。

正白旗虽然也属于上三旗,但排在最后。

原因也很简单。

正白旗是多尔衮留下的政治遗产。

多尔衮倒台后,这个旗才被皇帝收入怀中。

在血统纯度上,它比两黄旗晚了一步。

到了下五旗,排序更加讲究。

正红、镶白、镶红、正蓝、镶蓝。

在这里,正与镶的界限变得模糊。

正红旗因为历史悠久,排在下五旗之首。

而镶蓝旗,则常年处于八旗序列的末

这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如果你是一个镶黄旗人,哪怕你家道中落。

在礼节上,你依然比其他旗的人更“贵”。

这是体制赋予的原始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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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旗人的等级,不仅刻在旗帜上,也写在地图里。

清军入关后,北京城被一分为二。

南边是汉人住的外城。

北边是旗人住的内城。

内城里,八旗的居住位置极其讲究。

这是根据阴阳五行和八卦方位排列的。

两黄旗守在北边。

这是玄武位,代表北方水气。

两白旗守在东边。

这是青龙位,代表东方木气。

两红旗守在西边。

这是白虎位,代表西方金气。

两蓝旗守在南边。

这是朱雀位,代表南方火气。

每一个位置,都对应着皇城的安全。

在这种地理分布中,镶黄旗占据着安定门内。

这里是京城的“天门”所在。

地理位置的优越,进一步强化了身份的尊卑。

对于底层的旗人士兵来说,正与镶的区别体现在生活细节里。

每年领米领面。

上三旗的仓库在京城里头。

下五旗的有些仓库在城外。

多走几里路,就是身份的差距。

在选秀女这件事上,等级森严。

上三旗的女子,选的是皇帝的妃嫔。

下五旗的女子,选的是亲王郡王的福晋。

这种婚姻市场的阶层流动,几乎是封闭的。

下五旗的人想跨入上三旗,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抬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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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旗,是清代社会身份跃迁的唯一通道。

这不是一般的升官。

这是改变档案里的基因。

历史上著名的抬旗案例,大多与外戚有关。

比如咸丰帝的生母博尔济吉特氏。

她原本出身于下五旗。

后来因为母以子贵,全家被抬入上三旗。

这不仅仅是换个旗帜那么简单。

这意味着全家人的粮饷标准、土地份额全线上调。

更重要的是,家族子弟获得了进入权力核心的门票。

晚年的慈禧太后,也对母家进行过抬旗。

她的母家原本是叶赫那拉氏,属于下五旗。

后来通过抬旗,变成了镶黄旗的成员。

这就完成了从“王公属民”到“皇帝嫡亲”的身份跨越。

对于旗人来说,这种变动是惊天动地的。

宗谱要重修,坟地要迁移。

原本要给王爷请安的,现在只需向皇上磕头。

这种身份的含金量,是用银子买不来的。

除了外戚,极少数立下盖世奇功的汉将也会获得抬旗待遇。

他们从汉军旗抬入满洲旗。

从下五旗抬入上三旗。

这在当时被称为“荣宠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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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八旗的这种等级差异在变质。

入关一百年后。

旗人不再打仗。

军功不再是晋升的硬通货。

身份等级变成了一种吃粮的凭证。

原本英姿飒爽的镶黄旗子弟,开始提着鸟笼逛茶馆。

正白旗的贵公子,在戏园子里挥金如土。

他们依然在意自己的旗籍。

但在实战能力上,八旗之间已经没有区别。

大家都一样,都已经拿不动弓箭。

朝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于是开始压缩下五旗的编制,试图减轻财政负担。

很多边缘旗人被迫“出旗为民”。

这对他们来说,是灭顶之灾。

因为失去了那面旗帜,他们就失去了生存的保障。

在晚清的斜阳里。

镶黄旗的老爷依然穿着褪色的黄马褂。

他们守着祖上的荣光,看着权力一点点流失。

等级还在,但骨架已经朽坏。

即便如此,那面旗帜上的边缘颜色,依然是他们最后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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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八旗制度是一台复杂的机器。

“正”与“镶”只是这台机器上的标签。

真正控制这台机器的,是背后的权力分配逻辑。

名字里的正宗,往往只是表象。

实力的排位,才是历史的真相。

镶黄旗排第一,正黄旗排第二。

这说明在满洲人的秩序里,实力与归属权高于名义上的正统。

皇帝亲领,就是最大的正统。

这种等级制度,既维护了清朝前期的统治,也埋下了后期僵化的祸根。

当身份变成一种无法逾越的屏障。

人才的流动就停滞了。

剩下的只有旗帜上的那一圈红边,在风中慢慢风化。

这就是八旗制度里,关于“正”与“镶”最冷峻的事实。

身份的贵贱,从来不取决于叫什么。

而取决于离权力的核心有多近。

距离产生等级。

位置决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