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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太皇河一带,北风如刀,刮过两岸,卷起漫天枯草断茎。一队仓皇的人马,正沿着河岸,踏着肃杀的景色潜行。

刘开一伙在丘家庄得手后,并未远遁,反而在太皇河一带流窜起来。初时的谨慎随着一次次抢掠得手而逐渐消磨,他们的目标从普通的富户渐渐转向更大的庄院。

十一月十五,这伙人袭击了王家庄外围的一处田庄,抢走粮食二十石,伤三人。

十一月二十一,他们趁夜闯入陈家庄,不仅抢走大量粮食财物,还放火烧了两间粮仓。

十二月初三,最令人震惊的是,他们竟敢对太皇河旁的张承业家别院动手,虽然在家丁的抵抗下未能得逞,但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当地的地主豪强。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大地主张承业在议事厅内来回踱步,脸色铁青。他父亲张敬诚去世后,他接任了家长和族长。他身材魁梧,穿着深蓝色绸缎直裰,腰间挂着一块上好的玉佩,“连张家的别院都敢碰,这伙流贼太大胆了!”

大厅内,太皇河一带最有势力的几位地主财主齐聚一堂。除了张承业,还有大地主丘世裕、大财主王世昌、财主陈之信。四人面色凝重,他们已经意识到,单靠各家的护院家丁,已难以应对这伙日益猖獗的流贼。

“我庄子里被抢的几户人家,如今都快揭不开锅了!”丘世裕捋着胡须,眉头紧锁,“这刘开一伙来去如风,专挑防备松懈的地方下手,再这样下去,咱们的田庄都难保。”

王世昌点点头,他身材微胖,但眼神锐利:“我听说这伙人最初只有百十人,如今裹挟了一些流民,已有一百五十人之多。若不尽早剿灭,必成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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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那边已经报过几次了,可县尊大人总是推说兵力不足。”陈之信愤愤道,“要我说,咱们得自己想办法!”

一直沉默的丘尊龙此时开口了:“各位我有一言!”他是丘氏族长,也是县衙的巡检,掌管着一支五十人的巡防队伍。“县衙确实兵力有限,但若各位愿意出钱出力,我可以联络县里其他巡检,再招募各乡壮丁,组成一支联军,专剿这伙流贼!”

几位地主交换了一下眼神,张承业率先表态:“钱不是问题,我出五十两!”

“我出三十两!”王世昌紧接着说。

“我也出三十两两!”陈之信也不甘落后。

丘世裕环视众人,缓缓道:“我也出五十两!”

丘尊龙点点头:“有各位支持,这事就好办了。我这就去联络李栓柱,他既是张家的护院教头,也是县衙巡检,手底下有三十号人,熟悉这一带地形!”

三日后,在丘家庄的祠堂前,一支近四百人的队伍集结完毕。其中有百十名县衙的衙役和巡防兵,其余的都是各乡征召的壮丁和各家的护院家丁。他们手持各式兵器,从官制的腰刀、长枪,到民间的猎弓、棍棒,一应俱全。

丘尊龙和李栓柱站在队伍前方,望着这群混杂但士气高昂的队伍。

“李教头,你熟悉太皇河北岸一带,就由你带队在河北岸搜索。”丘尊龙分配任务,“我带队在河南岸,形成夹击之势。一旦发现贼踪,立即发信号,互相支援!”

李栓柱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一身短打装扮,腰间别着一把朴刀,马上还挂着长枪。他点点头:“丘巡检放心,这伙流贼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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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开一伙正藏在太皇河上游的一处芦苇荡中。连续的成功抢掠让他们获得了充足的粮食和物资,但也使他们的行动变得迟缓。队伍中不少人开始穿着抢来的绸缎衣服,有的甚至还戴着金银首饰,早已不像是一支逃亡的残兵,反倒更像是一伙土匪。

“大哥,听说几个庄子的地主联合起来了,要对付咱们。”一个手下向刘开报告。

刘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怕什么?一群乌合之众!官军咱们都不怕,还怕这些地主老财的杂牌军?”

副手却面露忧色:“大哥,不可轻敌啊。咱们对这一带地形不熟,如今又带着这么多抢来的物资,行动不便。若是被围,恐怕……”

“兄弟多虑了!”刘开打断他,“明日咱们就去会会这支联军,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刘开低估了地主联军的决心和效率。

第二天清晨,当刘开一伙正准备离开芦苇荡,向南转移时,前方探路的弟兄急匆匆跑回来报告:“大哥,不好了!前面有一支队伍,大概两百人,正朝咱们这边来!”

刘开一愣:“什么人?”

“看打扮,像是衙役和庄丁的混合,领头的是个拿朴刀的汉子!”

刘开登上一处高坡,远远望去,果然看见一支队伍正沿着太皇河岸搜索前进,队伍前方,丘尊龙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准备迎战!”刘开下令。

然而就在此时,后方又传来消息:河北岸也出现了一支队伍,领头的是一名穿着巡检服色的军官,正是李栓柱。

刘开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被夹在了太皇河两岸的联军中间。

“往西撤!”刘开当机立断,“西边有一片矮山,进了山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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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为时已晚。李栓柱已经发现了芦苇荡中的异常,一声令下,北岸的队伍迅速向芦苇荡包抄过来。河南岸的丘尊龙也发现了动静,立即命令手下寻找交战。

一场遭遇战在太皇河畔的芦苇荡中爆发。

刘开一伙虽然疲惫,但多是经验丰富的老兵,面对联军的围攻,他们迅速组织起防御,利用茂密的芦苇作为掩护,且战且退。

李栓柱一马当先,长枪挥舞,连续刺倒两名流贼。他身后的衙役和壮丁见状士气大振,纷纷向前冲杀。

“不要冒进!保持阵型!”李栓柱大声呼喝,他知道这些流贼的凶悍,若单打独斗,自己手下的壮丁绝非对手。

另一侧,丘尊龙已带队渡过太皇河,从背后包抄过来。他手持长剑,指挥若定:“左队绕后,右队侧翼包抄,中队随我正面进攻!”

刘开一伙陷入重围,顿时阵脚大乱。他们原本就是残兵败将,之所以能屡次得手,全靠出其不意和流动作战,如今被人数远超自己的联军围困,立刻显露出败象。

“大哥,顶不住了!”粗壮汉子浑身是血,左臂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

刘开双目赤红,挥舞着大刀,连续击退两名冲上来的衙役。“往东突围!能走几个是几个!”

副手跟在他身后,面色苍白:“大哥,粮食财物都带不走了!”

“命都要没了,还要那些做什么!”刘开怒吼一声,一刀劈开面前的芦苇,带头向东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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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惨烈的突围战就此展开。刘开一伙拼死向东冲杀,而联军则紧追不舍,不断压缩他们的活动空间。

李栓柱和丘尊龙很快会合,两人简单商议后,决定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一路由李栓柱带领,紧追不舍;另一路由丘尊龙带领,绕道前行,试图在前方截住流贼的退路。

接下来的三天里,太皇河一带上演了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刘开一伙且战且走,联军紧追不放。沿途村庄的百姓纷纷闭户不出,有的甚至主动向联军报告流贼的动向。

在联军的围追堵截下,刘开一伙的人数不断减少。有的在战斗中伤亡,有的趁乱逃跑,还有的因为受伤跟不上队伍而被抛弃。从最初的一百五十多人,锐减到不足八十人。

第三天傍晚,刘开一伙被逼至太皇河畔的一处荒滩前,前有河水,后有追兵,陷入了绝境。

“大哥,没路了!”一个手下绝望地喊道。

刘开望着面前湍急的河水,又回头看看越来越近的追兵,咬紧牙关:“渡河!”

“水太急,渡不过去啊!”副手劝阻道,“不如……不如投降吧?”

刘开猛地转头,刀尖直指副手:“你再敢说投降,我先宰了你!”

就在这时,追兵已经赶到。李栓柱和丘尊龙分别带队,从三面包围上来,只留下河水那一面。

“刘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丘尊龙高声喊道,“放下兵器,可免一死!”

刘开狞笑道:“老子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怕死吗?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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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决战在太皇河畔的荒滩上展开。残阳如血,映照着这场血腥的厮杀。刘开一伙困兽犹斗,拼死抵抗;联军人数占优,士气高昂。

李栓柱直取刘开,两人枪来剑往,战作一团。李栓柱武艺高强,但刘开拼死相搏,一时难分高下。

另一边,丘尊龙指挥队伍分割包围流贼,逐个击破。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荒滩上躺满了伤亡者,鲜血染红了河岸。

最终,刘开在亲信的拼死保护下,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仅剩的二十多人,继续向上游方向逃去。而他的大多数手下,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副手在混乱中被一支箭射中大腿,成了俘虏之一。

“追!”李栓柱抹去脸上的血迹,就要带队继续追击。

丘尊龙拦住他:“天色已晚,前方就是太皇河边的矮山群,地形复杂,夜间追击恐遭埋伏。”他望着刘开逃跑的方向,“他们只剩二十多人,成不了气候了。咱们先清理战场,安置伤亡弟兄!”

李栓柱点点头,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长叹一声:“总算把这伙流贼剿灭了!”

此役,衙役共击毙流贼四十余人,俘虏五十余人,只有刘开带着二十多人逃脱。庄丁方面也有三十多人伤亡,其中二人阵亡。

当晚,丘世裕、王世昌、张承业、陈之信等地主财主齐聚丘家庄,庆祝这场胜利。祠堂前摆开了二十多桌酒席,慰劳参战的衙役和壮丁。

“此次剿贼成功,全赖各位同心协力。”丘世裕举杯道,“特别是两位巡检,居功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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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尊龙大笑点头:“若非各位鼎力支持,提供钱粮人力,单凭县衙力量,难以成事!”

李栓柱也举杯道:“今日之胜,是众弟兄用命换来的。来,敬阵亡的弟兄!”

全场肃然,纷纷举杯敬酒。酒过三巡,张承业问道:“那逃走的刘开一伙,该如何处置?”

丘尊龙答道:“贤侄放心,他们只剩二十多人,已是惊弓之鸟,不成气候。明日我会派人进山搜索,务必斩草除根!”

王世昌点点头:“如此甚好。这次剿贼所用的花费,咱们几家分摊,绝不能亏待了出力的弟兄们!”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而在十几里外的太皇河矮山中,刘开和二十多个残兵躲在一个山洞里,又冷又饿,狼狈不堪。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庆祝声,刘开一拳砸在洞壁上,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他咬牙切齿地说。

粗壮汉子包扎着肩上的伤口,悲观地说:“大哥,咱们就剩这么点人,还能干什么?”

刘开望着洞外漆黑的夜色,冷冷道:“只要活着,就有机会。这太皇河一带,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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