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东大地的群山峻岭间,抚顺自古便是“辽左之门户,沈阳之屏障”。明朝末年,为抵御女真部落的崛起,朝廷在此构筑了堪称“辽东长城”的防御体系——“两关四堡”,以抚顺为核心,牢牢锁住东北边疆的咽喉。然而,这座耗费百年心血打造的铁血防线,最终在后金的铁蹄下轰然倒塌,而抚顺之外的广袤土地,自始至终都只是明朝“羁縻统治”的藩属之地,从未真正纳入直接管辖的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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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关四堡”:抚顺为核的辽东防御网

明朝立国后,为巩固东北边疆,以抚顺为中心,沿浑河流域及辽东山地,构筑了“两关控扼要,四堡守前沿”的防御格局。抚顺作为明朝在辽东东部的直管重镇,是整个防御体系的指挥与补给核心,而“两关四堡”则是其延伸出的“手脚”,守护着直管区域与羁縻地区的边界。

两关:一夫当关的咽喉要道

- 抚顺关:位于今抚顺市顺城区前甸镇,坐落在浑河北岸的台地上,既是军事关隘,也是明朝与女真部落进行互市贸易的重要节点。关城设有重兵驻守,城门扼守着浑河渡口与陆路通道,是抚顺城向外辐射的第一道门户,“关市互通,兵民共处”是其鲜明特色,也成为抚顺作为边疆重镇的独特印记。

- 鸦鹘关:分为“旧关”和“新关”,旧关位于今新宾满族自治县苇子峪镇,新关则迁至更险要的三道关隘处。此地山高谷深,林木茂密,是抚顺通往女真腹地的必经之路,被誉为“辽东第一险关”。明朝在此设游击将军驻守,关隘两侧设有烽火台,一旦有警,烟火可直达抚顺城,是防御后金南下的关键屏障。

四堡:前沿警戒的军事据点

- 会元堡:今抚顺县上马镇附近,地处浑河支流岸边,是抚顺关东侧的前沿据点,主要负责监控女真部落的活动,同时为抚顺关提供侧翼掩护,堡内驻有百户级别的守军,配备弓箭、火器等装备。

- 散羊峪堡:位于今抚顺县救兵镇,坐落在山地与平原的交界处,地势开阔,便于观察敌情,是四堡中最靠南的据点,连接着抚顺与辽阳的防御线路,起到“联络东西,呼应南北”的作用。

- 马郡丹堡:今抚顺县马圈子乡一带,地处深山之中,是防御体系的东端前沿,直接面对女真部落的聚居地,守军多为熟悉山地作战的士兵,主要任务是侦察、袭扰和拖延敌军进攻。

- 东洲堡:今抚顺市东洲区境内,紧邻浑河,是四堡中规模较大的一个,不仅有守军驻守,还设有粮仓、军械库,是抚顺城东部的重要补给站,同时控制着浑河的水运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这“两关四堡”以抚顺城为核心,形成了“点线结合,攻防一体”的防御体系,堡与关之间通过烽火台、驿道相连,构成了一张覆盖抚顺周边的军事网络。而在这张网络之外,女真各部、蒙古诸部聚居的区域,明朝并未设立直接的行政机构和驻军,仅通过册封部落首领、开设互市等方式进行“羁縻统治”,抚顺因此成为明朝在辽东东部直接管辖的“最后一道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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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萨尔浒前夜:“两关四堡”的陷落之战

明朝后期,政治腐败,军备废弛,辽东守军战斗力急剧下降,而女真努尔哈赤部则在白山黑水间迅速崛起。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誓师伐明,将首攻目标直指抚顺——这座明朝辽东防御体系的核心重镇,而“两关四堡”则成为后金大军的第一个突破口。

当年四月,努尔哈赤亲率两万八旗军,兵分两路进攻抚顺。一路伪装成互市的女真商人,混入抚顺关,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另一路则直扑抚顺城,同时分兵围剿“四堡”。由于明朝守军疏于防备,加上部分将领贪生怕死,抚顺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攻破,随后抚顺城陷落,守将李永芳投降。

紧接着,后金大军乘胜追击,向“四堡”发起猛攻。会元堡、散羊峪堡因兵力薄弱,缺乏支援,很快被攻破,守军或战死或溃散;马郡丹堡守军顽强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堡城被毁;东洲堡作为补给站,虽有粮仓军械,但守军在得知抚顺城陷落后军心大乱,最终也未能守住。而鸦鹘关作为“辽东第一险关”,虽地势险要,但因孤立无援,被后金大军迂回包抄,最终也宣告失守。

这场战役前后仅用了数天时间,明朝经营百年的“两关四堡”防御体系便彻底崩溃,抚顺及周边直管区域全部落入后金手中。此战不仅让明朝失去了辽东东部的战略屏障,更让后金获得了大量的人口、粮草和军械,为后续萨尔浒之战的胜利奠定了基础,成为明朝与后金力量对比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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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羁縻之外:抚顺为何是明朝的“辽东底线”

很多人误以为明朝对东北的统治覆盖了整个东北地区,但事实上,抚顺之外的广袤土地,明朝始终实行的是“羁縻统治”——即通过册封当地部落首领为卫所官员,承认其自治权,仅要求其臣服、朝贡,而不设立直接的行政机构,不派遣流官治理,也不直接征收赋税。

这种统治模式的核心,是以抚顺为界:抚顺及以西、以南的区域,是明朝真正意义上的直管地区,设立府、州、县及卫所,驻军防守,推行中原的行政和税收制度;而抚顺以东、以北的女真各部聚居地,则属于羁縻区域,明朝仅通过“卫所制度”进行间接管理。“两关四堡”的设立,本质上就是为了守护这道“直管与羁縻”的边界,防止羁縻区域的部落势力南下侵扰直管地区。

抚顺之所以成为明朝在辽东的“底线”,不仅因为其地理位置险要,更因为它是辽东东部的经济、军事中心。抚顺的浑河流域土地肥沃,是明朝在辽东的重要粮食产区;同时,抚顺关的互市贸易,是明朝与女真部落进行经济交流的重要渠道,既满足了边疆军民的物资需求,也起到了“以贸易安边”的作用。一旦抚顺失守,明朝不仅失去了一道军事屏障,更失去了对辽东东部的经济控制和政治影响力。

四、抚顺印记:凝固在历史中的边疆记忆

如今,“两关四堡”的遗址大多淹没在岁月的尘埃中,有的化为农田,有的只剩断壁残垣。但在抚顺的地名中,仍能找到它们的痕迹——东洲区、马圈子乡、救兵镇等,都承载着这段厚重的历史记忆。

“两关四堡”的兴衰,不仅是明朝辽东防御体系的缩影,更是抚顺作为边疆重镇的独特历史见证。它见证了明朝对边疆的经营与无奈,见证了民族交融与冲突的激烈碰撞,更让抚顺在辽东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不同于其他边疆地区,抚顺始终是明朝直接管辖的“核心地带”,这种独特的历史地位,造就了抚顺兼具中原文化与边疆文化的独特气质。

今天,当我们漫步在抚顺的土地上,回望“两关四堡”的悲歌,不仅能感受到历史的沧桑与厚重,更能理解抚顺作为“辽东门户”的独特价值。那些凝固在岁月中的关隘与堡垒,早已成为抚顺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提醒着人们这座城市曾经的铁血与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