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带着李大强的怒火,呼啸而下。
这一棍子要是砸实了,团团这颗小脑袋绝对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王桂芬在旁边看着,竟然还在幸灾乐祸地喊:“打!打死这个小白眼狼!”
刀疤脸皱了皱眉,刚想喊一句“别打坏了”,却突然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让他眼皮直跳的一幕。
就在木棍离团团头顶只有几厘米的时候。
一只小手,猛地伸了出来。
那是团团的手。
满是冻疮,黑乎乎的,还没有木棍粗。
可是。
“啪!”
一声脆响。
那只小手,竟然稳稳地接住了木棍!
那么粗的棍子。
那么大的力道。
竟然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停在了一个四岁孩子的掌心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
李大强瞪大了牛眼,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
他感觉自己这一棍子像是砸在了铁板上。
震得虎口发麻。
不论他怎么用力往下压,那棍子就是纹丝不动。
团团缓缓抬起头。
那一刻,她不像个孩子。
她那双原本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
那眼神,冰冷,凶狠,充满了杀气。
就像一头还没长大的小老虎,在捍卫自己的领地。
“不许……”
团团的声音沙哑,带着稚嫩的咆哮。
“不许碰我爸爸!!”
那是她最后的底线。
谁敢动爸爸的照片,她就跟谁拼命!
团团的小手猛地一紧。
“咔嚓!”
那是木棍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紧接着,团团用力往怀里一扯。
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木棍传导过去。
李大强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那一百五六十斤的身子,竟然被这一扯之力,带得踉跄着往前扑去。
“扑通!”
李大强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
正好摔在团团脚边。
团团没有停。
她举起手里夺过来的半截木棍,照着李大强的脑袋就要砸下去。
她不懂什么叫法律。
她只知道,这个坏人要抢爸爸。
打坏人!
妈妈说过,打坏人不能停!
然而。
团团毕竟太小了。
她才四岁。
她的战斗全是靠本能,没有任何章法。
而且,旁边还有一个真正的恶魔。
刀疤脸动了。
他是个老江湖,手里沾过的人命不知凡几。
他看出来了,这小丫头是个好苗子,但现在还太嫩。
就在团团举起棍子的一瞬间。
一条粗糙的牛筋绳,像毒蛇一样飞了过来。
精准地套住了团团举起的小手。
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
团团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拽得飞了起来。
“放开我!”
团团拼命挣扎。
可是那牛筋绳越挣扎越紧。
刀疤脸狞笑着,手法极其熟练。
三两下,就把团团的手脚捆在了一起。
那种特殊的捆法,叫“猪蹄扣”。
越动越紧,勒进肉里,疼得钻心。
团团摔在地上,像只被捆住的小羊羔。
她还在发烧。
刚才那一下爆发,已经透支了她所有的体力。
现在的她,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阵阵发黑。
好晕。
好想睡觉。
可是不能睡。
睡了就要被卖掉了。
李大强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
他刚才竟然被个四岁的赔钱货给摔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在村里还怎么混?
“妈的!老子弄死你!”
李大强冲过来就要补脚。
刀疤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行了。打坏了你赔钱?”
李大强这才悻悻地收回脚,嘴里骂骂咧咧。
“这死丫头邪门得很,赶紧弄走!”
刀疤脸从地上捡起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
那是装煤炭用的,里面全是黑灰。
他一把拎起团团。
团团小小的身子,轻得像片羽毛。
“放开我……我要爸爸……”
团团虚弱地喊着。
刀疤脸粗暴地把团团塞进了蛇皮袋里。
就像塞一件垃圾。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只有那股刺鼻的煤灰味和霉味。
团团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里。
她的手脚被捆着,动弹不得。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妈妈……”
“团团好怕……”
外头传来王桂芬数钱的声音。
“哎哟,这钱真新啊!”
“大强,那个铁盒子呢?刚才那死丫头不是护着吗?”
“我看就是个破烂,扔火里烧了吧,看着就晦气!”
王桂芬说着,似乎在踢地上的什么东西。
团团在袋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小心脏猛地一缩。
不要烧!
那是爸爸的盒子!
团团想喊,可是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
好在,她刚才把照片和项链藏在衣服里了。
盒子空了。
烧就烧了吧。
只要爸爸的照片还在。
只要爸爸还在团团心口贴着。
刀疤脸扎紧了蛇皮袋的口子。
最后的一丝光亮消失了。
“走了。”
刀疤脸把蛇皮袋往肩膀上一扛。
就像扛着一袋土豆。
他大步走出了牛棚,走进了漫天的风雪中。
李大强和王桂芬站在门口,看着刀疤脸远去的背影。
两人脸上没有一丝不舍。
只有数钱的贪婪笑容。
“终于把这扫把星送走了!”
“走,回家吃肉去!”
他们不知道。
他们送走的,不是一个扫把星
而是一个即将震动整个华夏的“小祖宗”。
他们更不知道。
当那七个男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时。
这个村子,将迎来怎样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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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的大雪片子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
山路难走。
刀疤脸为了躲避大路上的检查站,专门挑着深山老林里的野路走。
风呼呼地刮,像是有无数只野兽在咆哮。
刀疤脸扛着蛇皮袋走了两个多小时,也有点累了。
前面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只有半截墙和塌了一半的屋顶。
刀疤脸钻了进去,把肩上的蛇皮袋随手往角落里一扔。
“砰。”
团团的脑袋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疼得她闷哼了一声。
但她没敢出声。
她在装死。
这是一路上,她在黑暗中学会的第一个本事。
刀疤脸找了些干枯的树枝,生了一堆火。
火光跳动,驱散了一点寒意。
他从怀里掏出一瓶二锅头,又拿出一块油纸包着的酱牛肉。
“咕嘟咕嘟。”
烈酒下肚,刀疤脸舒服地叹了口气。
“真他娘的冷。”
肉香味飘散开来。
飘进了蛇皮袋里。
团团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咕噜……”
太饿了。
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那个发霉的窝窝头还在牛棚里,没带出来。
刀疤脸听到了声音,但他没理会。
在他眼里,这只是货物。
饿几顿死不了,要是喂饱了有了力气,反而麻烦。
团团透过蛇皮袋上被老鼠咬破的一个小洞,往外看。
火光映照下,刀疤脸满脸横肉,吃得满嘴流油。
团团吞了吞口水。
她忍着饿。
那双大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她在观察。
她看到刀疤脸的腰间,别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很锋利,刀鞘上磨得发亮。
团团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那是关于匕首的构造图。
刀刃多长,血槽多深,怎么握刀最有力……
这些知识,就像是原本就存在她脑子里一样。
只要看到武器,就会自动浮现。
那是爸爸留给她的天赋。
刀疤脸喝了半瓶酒,酒劲上来了。
他靠在墙根,眼皮开始打架。
没过多久,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震天响。
团团知道,机会来了。
她动了动被捆住的手腕。
牛筋绳绑得太紧了,根本挣脱不开。
而且这种扣,越挣扎越紧。
怎么办?
团团咬着下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她忽然想起以前看村里猎户杀兔子。
要把兔子的骨头卸下来,皮才好剥。
卸骨头……
团团看着自己细细的手腕。
如果不把骨头弄错位,手是缩不回来的。
会很疼。
非常非常疼。
但是如果不逃出去,就会被卖掉,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团团不怕疼。
团团怕没有家。
小丫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闭上眼睛,小脸紧绷。
然后,猛地一用力。
“咔吧。”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是骨头脱臼的声音。
剧痛瞬间袭来!
像是有火钳在烫她的神经。
团团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湿透了棉袄。
她张大嘴巴想要惨叫。
可是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衣领,把惨叫声咽回了肚子里。
不能叫。
叫了坏人就醒了。
眼泪哗哗地流,混着脸上的煤灰,冲出了两道白印子。
团团颤抖着,用那只脱臼的、软绵绵的左手,一点点从绳索里抽了出来。
手出来了!
虽然疼得钻心,手腕肿得像个馒头,根本使不上劲。
但她自由了一只手。
团团顾不上把手腕接回去。
她用右手在怀里摸索。
摸到了那串项链。
那是子弹壳串成的。
其中有一颗,是尖锐的步枪弹头。
团团握着那颗弹头。
就像握着一把绝世神兵。
她开始割蛇皮袋。
蛇皮袋很韧,是用塑料编织的。
弹头虽然尖,但毕竟不是刀。
团团只能一下一下地磨。
“滋……滋……”
声音很小,被外面的风雪声掩盖了。
团团的手指被磨破了皮,血染红了弹头。
但她没有停。
一下。
两下。
一百下。
终于。
蛇皮袋的缝线断了几根。
出现了一个口子。
冷风灌了进来。
团团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暖和的风。
这是自由的风。
她像只在这个残酷世界里学会狩猎的小猫,悄无声息地把头探了出来。
刀疤脸还在睡。
睡得像头死猪。
那把匕首,就挂在他腰间,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团团盯着那把匕首。
又看了看刀疤脸那粗壮的脖子。
她没有急着跑。
她慢慢地,慢慢地从袋子里爬了出来。
左手耷拉着,疼得麻木了。
她用右手撑着地。
像个小幽灵一样,朝着刀疤脸爬过去。
她要拿到那把刀。
有了刀,才能保护自己。
有了刀,才能去找爸爸。
团团屏住呼吸,距离刀疤脸只有不到半米了。
她甚至能闻到刀疤脸身上那股恶心的酒臭味。
突然,她不小心碰到了一个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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