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7月13日,晋中战役。
拂晓。突然听到东南方向一阵儿断断续续的枪声。
“赶快查明情况。”张国斌团长急促地命令着。
一会儿,一位侦察员跑来报告?“是敌九总队先头企图沿公路向北逃窜,在郝村以南与我吕梁部队太行二分区小部队遭遇接上了火。”
“轻装跑步前进。”团长下达命令。
部队卸完背包,几乎没有停,直向朱村方向奔去。
“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要发扬‘临汾旅’的光荣传统,鼓起最后一把劲,坚持最后五分钟,坚决截住比我们更困难的敌人!”
政委蔡剑桥带着严肃、坚毅,然而充满胜利的语气在行军队伍的一旁向部队作鼓动工作。
队伍好像在回答政委的话,战士们不知从哪里来的劲,越跑越快,似乎在飞奔……
整整一夜急行军,指战员们几乎没有怎么休息。1948年7月13日8时,六十九团走至西贾、内贾以东地区。从战士们那一张张消瘦、还带有战场烟尘的脸膛和粗布单军衣上显出发白的盐花汗迹,以及那一双双布满红丝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们已是极度的疲乏了。但战士们仍精神抖擞地逗笑着,议论着胜利,显得那样的神气活现,似乎已鼓足了准备激战的劲。
10时左右,六十九团在旅炮兵火力和六十七团侧翼火力的掩护下,越过了东卜沟。当团前卫五连接近东村西侧时,敌先头也已进至朱村以南500米处。如不能抢先占领朱村岭,敌就可能夺路逃跑,情况非常紧急。
“同志们!阎匪残杀了我们的亲人,毁灭了我们的家庭,抢光了人民的财物,现在,我们能让这伙强盗逃跑重新作恶吗?不能!我们要发扬攻打运城的拼命精神,坚决堵住敌人!”
这时,只听攻打运城先锋营乔教导员凭全身的力气向全营同志们鼓动着。他身材匀称,端正的脸膛略瘦稍黑,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可以看出,他是一位经过多次战斗磨炼、老练的指挥员和政工干部。
这刚劲、有力、感人的动员,把同志们心头的仇恨之火烧得更旺了。顿时,“发扬光荣的革命传统,坚决歼灭九纵队”的口号此起彼伏,不断地在山谷深沟回荡。
这时,一位老乡挑着水也随二营往上冲。
“上去危险,快下去!”团参谋长张裕龙呼叫着。
这位老乡看看汗如雨淋、勇猛向前的同志们,含着泪激动地说:“你们只有20来岁都不怕死,我已50多岁了还怕吗?我即使死了也活够本了。”他用手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在阎锡山的‘三自传训’、‘自白转生’、‘兵农合一’等血腥暴政下,我们村有十多人被退死和乱棍打死。搞得家破人亡,我们盼望你们到这儿来。现在你们到这里打“勾子军’,咱老百姓为你们做点事也算是消了我们一点心思呀!”
老人的话,是多么朴实、深情,体现了人民对子弟兵是多么的崇敬和信任!
“同志们!血债要用血来还,我们要用胜利来回答人民对我们的希望!用胜利来为牺牲的烈士报仇!坚决消灭敌人!”团参谋长张裕龙激动地向大家呼喊着。
战士们似乎早已理解了这个意思,个个像只小老虎,竭尽全力地直向朱村岭猛扑猛冲。
好险啊,当六十九团先头登上朱村岭时,敌人也已到了阵地前沿。
狡猾的敌人知道,要逃命只有朱村这条路。于是,便垂死挣扎着拚命往上冲,企图抢占有利地形,把六十九团压下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攻运先锋营的战士哪里能让敌人前进一步,他们不顾一切,奋勇地冲到敌群中,与敌人开展白刃格斗。顿时,勇士们的喊杀声,刺刀的碰撞声,敌人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战士们越战越勇,杀得敌人不知所措。战士石秀山连续刺倒了4个敌人后,刺刀已经弯曲,他拣起敌人的武器,义向敌人扑去……。战士原庆芳,只有14岁,是个解放战士,通过领导和同志们的教育帮助,他好像换了一个人,补到五连第一天就参加了这一战斗,战斗中,他打得勇猛顽强,只身冲到敌群中,从一个大个子敌人手中缴获了一支三八枪。负伤后,仍坚待不下火线,在敌尸体中又缴获了一挺机枪。
随着一阵阵威震山谷的杀声,敌人一个个应声惨叫而倒,后面的敌人胆怯地缩了回去。这时,营民带领四连、六连从侧后迂回到朱村东北抢占了有利地形。他们忍受着连续行军作战的困倦,忍受着烈日的暴晒,迅速挖堑壕,修掩体,严阵以待,迎接敌人的困兽之斗。
下午3时左右,敌九总队发动进攻了。刹时,敌炮弹呼啸着袭来,接着,敌人便冲上来了。200米、100米、80米、60米、“打!”团长一声命令,全团12挺重机枪和大小30多门炮吼叫起来,仇恨的子弹、炮弹在敌群中开花。烟雾尘土掩没了朱村岭,敌人一片一片倒下去。这时卑鄙无耻的匪徒,把大批被他们抓来当挑夫以及受蒙蔽、胁迫而来的男女群众往前赶,充当他们的替死鬼。
人民军队怎么能向无辜的群众开枪开炮呢?
团长命令:“停止射击。”
丧尽良心的匪徒们,趁着这个机会反扑过来,打伤打死六十九团很多指战员。二营教导员乔文顺同志就在这时倒下。他1937年入伍后,从晋南打到晋中,为人民、为部队建设立下了很多大功。他平时工作深入细致,是六十九团一位优秀的政工干部。
“为乔教导员报仇,狠狠打击敌人。”参谋长张裕龙呼喊着。
二营轻重机枪从正面迎头痛击顽敌,打到哪,哪里倒下一批,打到哪里,哪里堆了一堆。三营在营长王玉成率领下,从右翼向匪徒发起猛攻,敌被打得溃不成军。只听敌指挥官疯狂地嚎叫着、威逼着残兵往上冲,但也无济于事。
战斗进行了半个多小时,敌没有前进一步,只是在六十九团阵前丢下百余具尸体缩了回去。
弹坑遍地的朱村岭阵地,一时显得格外平静。但大家知道,这种平静意味着将有一场更激烈的厮杀。果然不出所料,大约半个小时后,这伙亡命之徒为了逃出重围,改变了战术,向六十九团阵地作成排成连的集团冲击。他们不惜血本,作最后的挣扎了。
“多好的目标呀!”
战士们似乎意识到这是平时练瞄准难得的活靶子。瞄得特别准,一枪一个,枪响靶落。重机枪、轻机枪更是打得过瘾,点射不落空,连射倒一片,敌人一个个像冬瓜似的从山坡滚到山下探沟里……
这时,敌一排炮弹打到六十九团前沿阵地,敌趁势接近。六十九团前沿有些地段被敌突破,战士们哪肯让敌人冲上去,个个跃出堑壕。用手榴弹、刺刀与敌人开展白刃格斗……
正当五连前沿与敌激战时,敌人哪里知道,钢铁勇士连七连的勇士们,在连长魏明亮同志指挥下,已冲到敌人心脏。共产党员班长于金山冲在最前头,带领八班和汤志士战斗小组,乘胜直掏敌心,他们以迅速勇猛的动作,用刺刀、手榴弹、炸药包把敌人打得晕头转向,四处逃窜……
这时,六十七团、六十八团和太行二分区等兄弟部队分别从侧翼背后向敌发起攻击,敌仅仅支撑了十来分钟,那股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了,都像无头的苍蝇,乱哄哄地东撞西碰,抱头鼠窜,纷纷溃逃了。一时深沟里、山坡上到处是敌人丢下的背包、武器、装具。那些“将军”的领章、“亲训”的徽章和“铁军”基干读本扔得遍地都是,脱缝的骡马和只顾逃命的溃兵无目标地乱窜着。一些跟随九总队逃命的“官太太”披头散发,衣褂零乱,一些遗弃的小孩,挂着眼泪,哇哇直叫……
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至17时,九总队随着西下的夕阳,就被埋葬在朱村岭这自掘的坟墓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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