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检大观园,原是邢夫人借绣春囊发难于王夫人,谁料事与愿违,在迎春到丫头司棋处抄出不少“违禁物品”,司棋是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外孙女,这一记耳光,打得响亮。

除了司棋一事,探春亦在抄检中狠狠扇了王善保家的耳光,真真为王夫人出了一口恶气。论理,该见的笑话也见了,该出的气也出尽了,可王夫人并未停止搅乱大观园的举动,开始她的摧花折柳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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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怡红院发了一通狠,将晴雯、芳官、四儿都被撵出了园子后,王夫人又唤来凤姐道:

谁知兰小子这一个新进来的奶子也十分的妖乔,我也不喜欢他。我也说与你嫂子了,好不好叫他各自去罢。况且兰小子也大了,用不着奶子了。

据王夫人所言,贾兰的奶娘是新进的,可因为这个奶娘妖乔,贾兰也大了,不再需要奶娘,所以还是打发出去要紧。如此,便令人不解了。

既是新进的奶娘,那必然是根据贾府的惯例来办事的,古代豪门贵族的哥儿姐儿小时候都是奶娘喂大的,在这些哥儿姐儿大了时,也不会被撵出府,而是继续留下来,平日里做些力所能及的琐事,好比贾孮去探望贾赦时,邢夫人见他形容不堪,便骂:“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你……”,可见奶娘充当半个丫头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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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王夫人称贾兰大了不需要奶娘,可单单看宝玉,就有四个奶娘,在第六十二回,宝玉生辰时,文本写到宝玉挨个行礼,“至李、赵、张、王四个奶妈家让了一回”,此时宝玉都是十五岁的男孩了,还养着四个奶娘,李妈妈更是成日在怡红院指手画脚,乔张乔致的,王夫人却视而不见,偏偏要撵走贾兰的奶娘,到底何故?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王夫人是在到处找由头裁减人员

面对王夫人拿来质问的绣春囊,凤姐做了一番辩解后,又生出一个建议来:

“不如趁此机会,以后凡年纪大些的,或有些咬牙难缠的,拿个错儿撵出去配了人。一则保得住没有别的事,二则也可省些用度。太太想我这话如何?”

虽王夫人当时并未应允,但内心深以为然,此前贾府已到了吃饭都“可着头做帽子”的地步,连一点剩余都没有的了,而府中生齿日繁,人浮于事,逐渐入不敷出,王夫人抄检大观园正是为了寻各人的不是,撵出去省检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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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既然是要裁减,就得表现得一视同仁

此次风波,各小姐公子屋里似乎都被殃及,迎春的司棋,惜春的入画,怡红院更甚,直接撵走了三个丫头,探春强势护仆,暂且无事,黛玉则因背后是贾母,众人都看在眼里,王夫人没必要拿她做法。而在大观园,除了宝钗这个亲戚,正经主子李纨处却没有被抄,这已落人口实,而各房人员都被裁减,李纨处仍纹丝不动,似乎说不过去,所以,为了表示不偏不倚,秉公无私,王夫人只能在李纨处拿下一个人。

再次,既是裁人,为何不裁丫头?王夫人已给出答案,因为这奶娘妖乔,她看着不喜欢,这妖乔与晴雯一般意思,大抵,这奶娘应模样不错,而恰好,王夫人向来憎恨这些模样不错的女子,也不知这位出身名门的贵夫人是受了何等美人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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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便有意思多了。李纨早年守寡,虽文中称其形同槁木,心如死灰,但在与姑娘们的诗社活动上,李纨明显还是个向往美好,渴望激情的女子,可这一切不得不因为自己寡妇身份深埋心底。凤姐与贾琏正午嬉戏时,李纨只能歪在自己的炕上,连窗都没有关,可知她连衣服都未曾换下,草草歪着,不曾睡着。

螃蟹宴上,平儿突然叫起来“大奶奶别摸得人怪痒的”,此时李纨刚喝了些酒,她是摸的平儿的钥匙吗?那平儿又怎么会痒呢?大抵,是许久没有触摸过自己以外的身体了吧,所以在酒后迷离时,见那姑娘们美好的形体,竟然有半点要亲近的意思。而后来李纨突然戚戚然念及贾珠,更令人伤感,这个女子,是如何度过每个孤寂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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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的举止似乎有点失态,这事如果被草木皆兵的王夫人得知,自然也要“防患于未然”的,李纨能摸平儿,自己身边那妖乔的奶娘必然不能久留,万一做出点什么怪了,贾家的脸面可要不得了。

如此种种,便是贾兰奶娘被撵的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