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房产交易中心的走廊里,手里攥着那本红色的房产证,指尖都有点发白。

这套房子是我和老伴儿二十年前买的,当时为了多攒点钱交首付,我连续三个月没买过新衣服。老伴儿走得早,这房子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念想。八十平米,朝南,光线好。我一个人住着倒也自在,每天早上阳光洒进来,我就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儿子要结婚了,女方家里要求有婚房。我能理解,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想有个自己的窝。儿子没跟我开口,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把我这套房子卖了,给他们换个新的,再大一点的。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妈,不用的,我们可以先租房。"儿子当时说。

我摆摆手:"你都三十二了,还租什么房。我一个人住那么大地方干什么,不如给你们。"

其实我心里打的算盘是,卖了这套能值三百多万,给他们买个两百多万的,剩下的钱我自己租个小点的房子,够我养老了。我还能做点手工活儿贴补家用,不给儿子添负担。

今天是约好的过户日子。儿子和儿媳妇都来了,还有女方父母。签字前有个环节,要核对所有信息,确认无误。

我正低头看文件,儿媳妇突然开口了:"妈,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她声音挺轻的,但办事大厅里人多,我听得很清楚。

"什么事?"我抬起头。

"这套新房,能不能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

我愣了一下。旁边办手续的工作人员也停下了笔,看着我们。

儿媳妇接着说:"您也知道,现在婚姻法规定,婚前财产是个人的。这房子是卖您的房子买的,您是给我们的,但从法律角度说,应该算婚前财产。我爸妈说了,要保护好我的权益,所以最好写我的名字。"

她说得很自然,好像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看看儿子,他低着头,不说话。

"小俊,你什么意思?"我问。

儿子抿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妈,我觉得...也行吧。反正我们结婚了,谁的名字都一样。"

"一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一样的话,为什么不写你的名字?"

女方母亲这时候插话了:"亲家,您别多想。现在年轻人离婚率那么高,我们也是为了保护孩子。再说了,您这房子卖了三百二十万,新房子买下来才两百四,您还剩一百多万呢,也够您养老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份文件。上面打印着"购房人"三个字,后面空着,等着填名字。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们是商量好的。或者说,根本就是设计好的。我卖房给儿子买房,变成了我出钱给儿媳妇买房。

"我想去趟洗手间。"我站起来。

儿子要跟着,我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去。"

洗手间的镜子里,我看见一个五十八岁的女人,脸色发白,眼睛红红的。我用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想了很多。想起儿子小时候发烧,我抱着他在医院挂急诊,一宿没合眼。想起他高考那年,我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饭,生怕营养跟不上。想起老伴儿走的时候说,以后就靠你照顾儿子了。

但我也想起来,上个月儿子说要买家具,问我能不能再资助五万。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说不够再找我要。

我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

回到办事大厅,他们都在等我。儿媳妇还是那副表情,有点不自在,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儿子依然低着头。

"不卖了。"我说。

"妈?"儿子猛地抬起头。

"我说,这房子不卖了。"我的声音很平静,"我想明白了,这是我的房子,我想自己住。你们要买婚房,自己想办法。"

女方母亲脸色一下就变了:"您这是什么意思?不是都说好了吗?"

"说好了要卖给儿子,不是卖给别人。"我看着儿媳妇,"你要保护自己的权益,我也要保护我的。这房子我留着自己住,以后万一生病了,还能卖了看病。"

儿子站起来:"妈,你..."

"你也别说了。"我打断他,"我养你到现在,尽到责任了。你要结婚,我也不拦着。但我的房子,我说了算。"

我转身往外走,背后传来女方父母的指责声,还有儿子的叫喊。我没回头。

走出大楼的时候,天很亮。冬天的太阳晒在身上,不暖和,但也不冷。我攥着那本房产证,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这些年我活得太顺从了,总觉得当妈的就该为孩子付出一切。但今天我明白了,付出和被算计是两码事。我可以给,但不能被要求着给,更不能给得连自己的后路都没了。

手机响了好几次,我没接。走到公交站台,坐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年轻的情侣手牵手,有推着婴儿车的夫妻,也有像我这样一个人的老人。

我想,以后的日子,我得学着为自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