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看电视剧《亮剑》时,描述一位名叫楚云飞的国军将领,在战场上运气出奇的好,每次失败均能化险为夷,甚至所部多次全军覆没都能顺利突围,而且逃出一次升官一次,我总是表示怀疑,认为这单靠运气抵达人生巅峰纯属戏说,不过,后来查阅资料才知道,在众多的国军将领中,的确有这么一位国军少将,不仅犯事能躲过去,在战场上多次被对手包围全军覆没,他的长官大多成俘虏或战死,他去能一次又一次地逃出升天,这绝对不是小说家言,而是实实在在,此人的名字叫何竹本。
何竹本,清宣统元年三月二十九日(公元1909年5月18日)出生在湖南醴陵县泗汾乡何家垅。他的老家泗汾今天最著名的便是有一条历史悠久的老街,依偎在铁水河畔,长约千米,宽不足十米,以条形麻石铺地,自北向南呈斜坡状延伸。他小时候这条老街曾是湘东地区水陆换载的著名码头,因此商铺林立非常热闹,人称是“百舸争流,百艇连樯”的繁华景象,早在北伐战争时期,有铁军之称的北伐独立团,在这里向赣军阀唐福山及粤军阀谢文炳混成旅发起进攻,打响北伐战争第一枪,经过三天三夜的鏖战,把军阀打得一败涂地,后人称“泗汾大捷”。
正是北伐战争在老家的这场胜利,深深地影响了青年时期的何竹本,正巧读书毕业的他便不愿意从事其它职务,毅然投笔从戎,报名参加军校招生考试,并顺利考取广州黄埔军校六期交通兵科,成为了一名黄埔生。他在校学习期间他主修的是通讯专业,在当时来说属于尖端技术人才,因此,这边刚毕业又进入陆军大学正则班第十四深造,还同时进中央军官训练团将校班镀金,他学习期间的黄、陆、将三重保险,被同僚戏称为穿“三马褂”。
不过,拥有专业技能的高学历军事人才的何竹本不想一辈子钻在技术线上,他一门心思想的是当一名战场上冲锋陷阵、纵横驰骋的将军,因此,他向上级主动申请到野战部队任职,经多次走关系,终于如愿以偿地调到了第8军,可野战部队的主官怎么可能放心让一个全无作战经验的人去指挥部队呢,军长李玉堂任命他为参谋处的一名科长,后来又升他为处长,随后又经历了不少的磨难总算升到了师参谋长。此时抗日战争已经进行到激烈阶段,从此也拉开了他屡次脱险的传奇经历的帷幕。
何竹本经历的第一次险境是常德会战。1943年冬,日军大本营决定以其第11军5个师团为攻击力量,集中15万左右的兵力发起常德战役,企图占领常德,威慑重庆,打通其南北交通线。常德,这座以德闻名的古城,便被推到了这场大战的风尖浪口上。此时,常德守军城内遭到日军重兵围攻,形势岌岌可危。
何竹本所部奉命火速驰援困守常德的友军,时任师长的孙明瑾急忙集结部队全师8000将士连夜出发,从驻地衡阳出发,经七天强行军,到达常德以南地区,不料在进至赵家桥时遭到日军重兵伏击,混战中部队被日军分割包围。在日军的炽热火网中,师长孙明瑾和参谋主任陈飞龙不幸阵亡,副师长葛先才和所属两个团长也在指挥突围时负重伤,副师长葛先才临下火线时对何竹本说:“我肺部被敌弹贯穿,全师战斗指挥之责,只好请参谋长你第一人肩负了。我须至后面包扎伤口,我等或者尚有再见之期,或者从此永诀”。葛先才短短几句话,就将战场形势的危急之处表现无疑,同时也给了何竹本极大的压力。
何竹本虽然从军十多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实战状态,更别说要担负起一个师的指挥责任了。在此危急关头,何竹本沉着冷静,他首先把部队聚集起来,简短的说明了当前的形式,希望各部官兵能够团结一致服从命令。接着,何竹本派人寻找日军日军包围圈中的薄弱环节,并利用天色渐暗、日军还没有找准预10师指挥部的机会开始突围。经过一整个晚上的努力,何竹本带着部队灵活机动,在身体多处负伤的情况下仍坚持带队冲锋,突出日军三道阻击线,虽然部队作废惨重,但总算是保住部分骨干。
由于何竹本在常德会战中的出色表现,他晋升为第10军少将参谋长,在这一阶段,日军兵锋直指湖南衡阳。由于抗战时期衡阳是与重庆、昆明并列的战时我国三大中心城市,税收居全国第二,素有 “小上海”之称,而且衡阳地处粤汉铁路和湘桂黔铁路的交会点,是西南的门户和军事咽喉。因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日军对衡阳发起了疯狂的进攻。由于地理位置的重要,第10军一万八千余众,在军长方先觉、及参谋长何竹本等率领下,奉命“死守衡阳”,衡阳保卫战正式打响。
日军在飞机、重炮的掩护下,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发起冲锋,并对第10军阵地发动一轮又一轮的猛烈进攻,双方展开激烈的攻防拉锯战,经5昼夜几乎连续的搏杀,没有捡到便宜的日军停止了进攻,守军挫败了日军的第一次总攻,日军忙于补充兵力、弹药,战况稍缓。然而,志在必得有日军又派来大量援军,尤其是四个野炮大队、二个迫击炮大队外围增援,还调来几个师团助攻,第10军的有生力量已经基本消耗殆尽,伤亡大半,轻伤员、马夫、伙夫统统上了火线,还是无济于事。
整整打了47天,充当起基层指挥官而穿梭在各个守备据点指挥作战的何竹本,接到军长方先觉下达停止战斗命令,日军进城之后,何竹本等人被迫成为了战俘,为了保障残存官兵的人生安全,他做了大量的工作。
就在这时,忍辱负重的何竹本与第28团团长曾京利用日军允许高级军官外出采购食物的机会,与衡阳城南郊靠近江边的一户农民取得联系。在农民的帮助下,他们利用几块木版和门板捆绑成一个大板子。入夜后,何、曾又在农民的指引下,利用夜色偷渡过江。接着,何、曾两人又得到了一位老太太的帮助。老太太不仅拿出农民服饰让两人换上,还根据农民的外貌给他们理发装扮,使何竹本和曾京得以成功经过日军的盘查哨返回到国统区。何竹本设法逃到重庆后,很快提升这副军长,上峰命令他辅佐新任军长余锦源,将全军覆没的部队重新组建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危难之中化险为夷。
有句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接下来何竹本的“福”接踵而至。抗日战争胜利之后,何竹本所在的部队改编为整编第3师,他被任命为他整编第3旅旅长,当时他随整三师开赴山东与我军作战,不料在定陶被解放军重兵包围,当时何竹本的整3旅与整3师师部同在大黄集,整3师所属的另一个旅——整20旅位于天爷庙(又名大杨湖)。
天爷庙是个有200多户人家的村庄,四周地形开阔,村外有一条壕沟,沟深约3米;村南有个大水塘,芦苇茂密,形成天然屏障,整20旅进占后,加强了防御工事的构筑,村内主要道口,筑有暗堡工事,结合穿墙破壁的枪眼,组成密集交叉的火网。壕外设有两道鹿碧,碧外有烽火,供夜间巡逻照明用,村里村外地堡密布,交通壕纵横,纵深还有敌炮火支援,村西南申倪寨有敌坦克可以随时出动。师长赵锡田狂妄的吹嘘:“我整3师乃总裁王牌之首,是所向无敌的。”
谁知那天晚上22时30分,我军主力对整3师发起全面进攻,霎时,天爷庙周围卷起了一片狂风般的吼声,敌我射击的机枪在村边交织成密集的火网,手榴弹炸开一团团火花。这时敌人还想固守待援,还在5辆坦克的配合下,向我军侧后猛烈冲击,企图接援天爷庙守敌西撤,但我军根本不给机会。在天爷庙我军与整20旅激战的同时,2纵在大黄集向师长赵锡田指挥部猛攻,整3师的全军覆灭,顶不住的师长赵锡田钻在汽车下冒充“军械主任”当了俘虏,整20旅旅长谭乃,还有大批将官都成了我军的俘虏,唯独整3旅旅长何竹本却展现出他当年在赵家桥时的神通,成功带着500余残部突围而出,保全了该师仅存的种子。这是他第三次转危为安。
整3师全军覆灭后,不甘心自己失败的老蒋决定利用何竹本带出的这些骨血重新整编,一年之后,在他的努力下,终于凑足几千人马,那时这支部队不仅装备精良,还清一色的美式服装和墨绿色钢盔,显得威风神气,而且部队训练有素,战术动作纯熟,善于利用地形地物;士兵体力强,冲锋格外凶猛,且骄横异常,战斗力算是强悍,那些同事都称这何将军不愧是搞尖端技术出身的。
谁知正在何竹本沾沾自喜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一则上峰的任命,何竹本调任整编第49旅旅长,对此,他根本舍不得自己带出并亲手编练的部队,但军令不可违,只能含泪离部。他那曾想到,何竹本前脚刚走,驻扎在河南西平祝王寨、金刚寺的整2师,在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被我军陈谢兵团团团包围。
金刚寺与祝王寨隔一条平汉铁路遥遥相对。扼守金刚寺之敌在毛寨、白庙、姚庄、王楼、前李庄、后李庄等外设置外围据点,以为屏障。其主力位于金刚寺。金刚寺是个集镇,四周有丈余高的土墙,四面设寨门。墙外是4米宽、2米深的外壕。守敌将四门堵死,壕外设有鹿砦,各塞门两侧桥头上都修筑了集团地堡,并在围墙上每隔10米筑1个地堡。镇内则利用房屋、庙宇构筑纵深阵地。负责统一指挥歼灭整编第3师战斗的陈赓,决心集中本部13个团围歼龟缩在祝王寨的第5兵团部、整编第3师师部及整编第3旅;以3纵7个团兵力,围歼困守金刚寺及其外围的整编第20旅。
战斗打响后,我军主力很快冲入金刚寺内,四处穿插分割敌军。守敌乱作一团,人挤马、马挤人,搅作一团。整编20旅旅长谭嘉范率部分部队退缩到镇内一座大庙里顽抗。8师几次冲击未果后,将全师的92步兵炮、迫击炮集中起来,猛轰大庙工事。并用炮火掩护连续爆破。随着一阵阵巨响,大庙围墙被炸得千疮百孔。仅耗时4个小时,整编第20旅便不复存在了。随后祝王寨之敌亦土崩瓦解。是役整3师师部和整3旅被全歼,新上任的敌整3旅旅长雷自修、整20旅旅长谭嘉范被击毙,生俘敌第五兵团参谋长李英才、副参谋长皱炎、整三师副师长路可贞及下属官兵8296人。接到整3旅全军覆没消息的何竹本吓出了一身冷汗,倘若自己迟几天离开,可能也成了殉葬品。这算是第四次逃离危险。
此时,当上49师师长的何竹本,参加徐蚌会战(即淮海战役),国民党有王牌部队即十二兵团,兵团司令是黄维,这十二兵团就是有着五大主力之称的十八军,当时十八军是清一色的美械装备,大小口径炮应有尽有,火力很猛,十八军下辖三个师,分别是第11师、49师和118师,当时第49师的任务是为黄维的第12兵团断后。一般来说,负责断后的部队相对全军而言,是最安全的部队。毕竟对手要实施打击,要么是迎头痛击,要么是拦腰截断,很少会直接打“尾巴”。
他哪曾想到,这次我军却一反常态,偏偏从后面打起,当何竹本带着部队刚进入一个叫罗集的地方时,随即遭到我军的重兵猛攻,他慌忙组织部队抵抗,并请求上级指挥官——第18军军长杨伯涛速派部队回援。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第49师在得到援兵的帮助下成功打退了我军,但部队也因此大伤元气。就不能承担断后的重任,便改向固镇以西的湖沟镇一带担任警戒任务。
何竹本率部离开没多久,命运女神就再次眷顾了他,接替他任务的部队和18军还有整个12兵团,被我军包围在双堆集地区了,经过激战全军覆没,兵团司令黄维、军长杨伯涛等一众大小将领以下官兵4.6万余人全成了俘虏,而何竹本却因这个任务跳出了包围圈,事后又果断指挥部队向怀远方向突围,并在得到第6兵团的掩护后,这是他第五次全军覆没而逃过一劫。
更为离奇何竹本的好运还在继续。1949年8月长沙的第1兵团宣布起义,上峰命令黄杰就任新的第1兵团司令官,其如意算盘是策动已经起义部队所谓“反正”, 黄杰任命他升任兵团参谋长,在当时的情况下,黄杰虽然成功策动了包括第71军在内的不少部队重新“反正”,但这些部队根本无法阻挡我军前进的步伐。就这样,何竹本随着第1兵团一路跑入广西。他和黄杰本打算在广西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可解放军尾随其后,根本不给第1兵团有喘息之机,致使第1兵团被打的七零八落,所剩无几,此时眼看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之际,他再一次逃出国境线,没有受到我军的打击。
原来,走投无路的何竹本跟随着黄杰向中越边境跑去,此时的越南属于法国殖民地,如果擅自进入越南,就会引发国际争端,甚至外部势力的武装干涉,毕竟这些是携带武器的军人,势必会引起控制越南的法国抗议。经过商讨,黄杰决定派遣以何竹本为首的军事代表团前往凉山与法方谈判,并成功于12月12日和法方签定了《假道协定》,允许部队经越南船运台湾。这算是他第六次脱离险境。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竟然还有陷入困境顺利出逃。到了越南之后,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竹本等残兵败将都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抵达台湾了,法方在这个时候突然违背协定,将入越部队全部缴械,随后将徒手官兵送往富国岛看管,被困的他形同战俘的生活。在那里,他以驻越国军管训总处参谋长兼预备干部训练班副主任的身份协助黄杰,在艰难中维持众人生计。直到1953年7月在台湾当局的数次努力下,何竹本等人才得以前往台湾。算是他的第七次脱险。
后来,到台后他升任第9军副军长、第8军副军长和陆军总司令部作战计划委员、校阅组组长等职,于1966年退役,1995年3月21日在台北走完了他的传奇一生,终年87岁。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任电闪雷鸣、狂风骤雨,看潮起潮落、云舒云卷,何竹本历经大半辈子的战争生涯,遇到如此险境,无论是深陷绝境,命悬一线,最后却总能化险为夷,死里逃生,全身而退,的确是奇迹,因此,后人尊称他是“祥瑞之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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